法国华侨华人概述

中国人移居法国的历史大约可以追溯到18世纪初。黄日升，译名黄家略(Arcadio Huang或Arcade Huang，1679－1716)是早期旅法华侨。黄氏为福建莆田人，出身于基督教家庭。入教后，曾随法国传教士李斐理(La Blanc)、梁宏仁(Artus de Lionne)学习基督教义和拉丁文等。1702年随梁宏仁前往罗马，后到法国。曾任法国国王的中文翻译，同时整理中国书籍。曾与法国语言学家付尔蒙(Eti enne Fourmont)和弗莱德(Nicolas Fréret)合作编撰《汉法字典》和《汉语语法》，并将中国明代小说《玉娇梨》译成法文。又曾与法国启蒙思想家孟德斯鸠(Montesquieu，1689－1755)共同探讨中国历史、语言、刑法、习俗等。可见，早期法国传教士和华侨知识分子在促进中法文化交流方面起过重要的桥梁作用。

19世纪中叶，湖北的天门人和浙江的青田、温州人，途经俄国西伯利亚辗转到法国、荷兰、德国等西欧国家，成为早期的旅欧华侨。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后，移居法国的中国移民逐渐增多。1911年，法国已有华侨283人。其中包括学生、知识分子、记者、行商、餐馆老板、修脚师、工人、杂役等。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法、英、俄等国先后在中国山东、河北、湖北、安徽、天津、上海、宁波、福州等地招募23万名华工。其中赴法华工14万，加上原被英国招募的5万多华工，实际上赴法华工近20万人。法国华工主要从事兴建弹药库、修筑铁路、道路、房屋、清理战场、发掘和埋葬阵亡士兵、装卸货物、在兵工厂劳动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法国阵亡的华工约1000多人。战后，绝大部分华工被遣返回中国，约有3000人滞留法国，成为旅法华侨。他们大部分来自山东、河北、湖北和安徽。其中1850名为熟练工人，主要在机械制造、航空等工业部门工作。

1919－1921年期间，中国掀起赴法勤工俭学运动，约有2000名勤工俭学的中国学生抵达法国。20年代中期至末期，他们大部分回中国，大约有四五百人留在法国，加入旅法华侨的行列。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移居法国的中国侨民主要来自浙江省青田和温州。这个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移民浪潮，至20世纪20年代末期达到极盛，但20世纪30年代的世界经济危机使其势头减弱，第二次世界大战和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导致这个移民潮暂时中止。直到中法恢复关系和随之准许家庭团聚之后，1964年中国大陆移民才重新涌入法国。他们主要是通过陆路(跨西伯利亚铁路，以巴黎为终点)和海路(以马赛为终点)。中国移民以巴黎为中继站，然后扩散到意大利、德国、比利时、荷兰，后来到西班牙和葡萄牙。

第二次世界大战至20世纪70年代，随着印度支那的非殖民化和印度支那战争的绵延不断，以及印度支那排华浪潮的兴起，来自越南、老挝、柬埔寨等前法属殖民地的移民不断涌入法国。来自印度支那的华裔移民(多操广州话、潮州话、海南话和客家话)主要集中在巴黎的第13区和第20区。

早期法国华侨社会男女性别之间的比例严重失调。1920－1940年，法国各界华侨妇女只占法国华侨总人口的8%。这与早期中国移民多为单身男性，未携家眷有关。这种移民男女性别比例失调现象一直保持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1946年女性华人只占12%；1954年占18．9%；1968年占32．7%；1975年占39．6%。直到1975年以后，由于印度支那华裔难民中间女性较多，华人移民中间男女性别的比例才逐渐趋于平衡。

关于法国华侨华人的统计数字，实在难以做到精确，只能是一个估计数。1975年以前，法国华人的统计数字主要根据法国人口的官方统计。法国华人人数指持有中国护照的华侨。1975年以后，对来自东南亚的华侨难以界定(后裔、语言、国籍、出生地、第二代、混血等)，故只根据种族性观念加以分类，如华裔老挝人、华裔越南人和华裔柬埔寨人等，或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的中国人等。至于加入了法国籍的华人，按照法国人的习惯，他们被视为法国人，不在统计的范围之内。有人估计，20世纪末法国华人人数为1－2万人。据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对法国华人的统计：1926年2863人；1931年3660人；1936年2794人。上述统计看来偏低。据中国方面统计，1935年法国华人为1．7万人(《中国年鉴，1938－1939》)。根据官方资料，1975－1987年期间法国接受来自印度支那的难民16－17万人。其中50－60%为华裔，即近10万人。来自东南亚的华人移民约7．5万人。如果加上1975年以前已在法国的2万人，以及1975年以后来自中国大陆、香港、澳门、台湾、马来西亚、新加坡和泰国的移民，则法国华人的总数大约为15－20万人。他们分别居住在巴黎(约12万人)、马赛(1万人)、里昂(5000人)、格勒诺、尼斯、嘎纳等(各约2000人)。原法国华侨华人多为浙江温州、青田人，1975年印支难民多为广东潮州人(约70%)，其次是福建、江苏、海南和上海籍人，还有相当部分台湾人。

法国华人的分布与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密切相关。两次世界战争期间，巴黎地区的华人工厂工人定居在巴黎西南郊区的比兰库特(Billancourt)，行商居住在里昂火车站区(Gare de Lyon district，即巴黎第12区)，大学生和餐馆业者则定居在拉丁区(巴黎第5区)。由于语言障碍，华侨华人与其他族群鲜有来往，过着封闭式的生活，各自在自己的社会和职业圈子里过日子。在1975年以前，法国华侨华人的职业主要是：销售中国产品(Chinoiserie，如漆器、瓷器、纺织品等)，行商(兜售扇子、手镯、项链、人造珍珠、陶器、石雕、头饰等)，修脚，餐馆业，皮革制造和家具制造。上海帮(来自上海、湖州和扬州等地)主要销售中国奢侈品(漆器、瓷器、纺织品等)，他们主要在巴黎第13区、第9区和第10区开设店铺，他们的服务对象主要是法国富人阶层。浙江帮(温州、青田人)主要是行商。山东、安徽和河北籍华人，多从事修脚业。来自上海、北京和山东的华侨华人多在拉丁区(那里住有大量来自日本、泰国、缅甸、越南等地的外来移民及其后裔)经营餐馆业。1954－1975年期间，华人餐馆业蓬勃发展，在第1，2，8，14，15等区新餐馆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竞争十分激烈。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移入第12区和第3区的温州人，被迫放弃行商行业，转而从事皮革制造业。80年代以后，更多的浙江籍移民涌入这些区域。来自河南、广东、浙江的华人移民多从事家具制造业，他们多集中于巴黎的第11区和第12区，主要服务对象为法国人。但1982年以后，由于经济不景气，法国人的生活水平下降，华人的家具制造业陷入停滞状态。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法国华人的一些传统行业逐渐消亡，例如销售中国传统产品(漆器等)、行商和修脚业等。取而代之的是餐馆业和皮革制造业。

1992年巴黎20个区的华人企业数目

1975年以后，随着来自东南亚华人的激增，法国华人的职业结构发生极大的变化。他们新从事的行业包括：服装(成衣)制造(3．2%)、房地产、珠宝店(4．6%)、食品杂货(超级市场、零售商店，4．1%)、面包房、肉店、驾驶学校、旅行社、医疗(4．1%)、报业、电脑业及美容院等各种服务行业等。同时，华人的传统行业如餐馆业则迅猛发展。餐馆业占巴黎华人经济活动的44．1%，如果占7．3%的快餐业(熟食、自助餐等)计算在内的话，则共占51．4%。进入21世纪时，餐馆业已成为巴黎华人的主要行业。华人的另一个旧行业皮革制造业，则发展较为缓慢。1975－1992年间，皮革制造企业从74个只增至87个。80年代浙江籍新移民的大量涌入，促进高档珠宝业、食品杂货贸易(超级市场、零售商店)和餐馆业的发展。一部分浙江籍新移民也加入漆器家具制造的行列，但由于工薪低下，技术水平低，缺乏经验，致使制造出来的漆器家具质量下滑，漆器家具制造业衰落。

在食品供应贸易方面，陈氏兄弟公司表现最为突出。陈氏兄弟于1987年在巴黎第13区创办的陈氏百货商场，为巴黎第一家专营亚洲产品的超级市场。它的营业额1984年为1．72亿法郎，1986年2．74亿法郎，1988年4．2亿法郎，1900年5．07亿法郎，1995年7．5亿法郎。它聘用职工450名，其中20%为陈氏家族成员，50%为亚洲难民，其余30%为印度——巴基斯坦裔移民；60%的顾客为亚洲裔，其余为非亚洲裔。

法国华人中间还有一个颇为特殊的知识分子群体，其中包括由留学生转化而成的汉学家如程抱一、张复芯、熊秉明、李治华、周庆陶等，他们分布在法国各大学及研究院里工作。还有一批引人注目的华侨华人艺术家，包括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常玉、方君璧、潘玉良、赵无极、谢景兰、唐海文、朱德群、陈启耀、彭万墀、贺慕群、陈健忠、戴海鹰、陈启元、张汉明、林金海、梁兆禧、王克平、马德升、费大维、严培明、陈真等。这部分华侨华人知识分子群体是法国华人社会的精英，在国内外学术界和艺术界颇有影响力。

1992年巴黎华人经济活动的分类

中法两国知识分子(包括思想家、外交官、传教士等)很早就有接触来往，中法文化交流也开始较早。20世纪初期，有中法文化界人士开始创建友好文化团体。1916年6月22日，在巴黎创立了法华教育会(Société Franco-Chinoise d’Education)，创始人为蔡元培(1868－1940)、李石曾(1881－1973)、吴玉章(1878－1966)、吴稚晖(1866－1953)及法国学者欧乐(Aulard)、穆岱(Marius Moutet)等。其宗旨是：“发展中法两国之交通，尤重以法国科学与精神之教育，图中国道德、知识、经济之发展。”其主要工作是翻译中法文书籍，联络中法学者和学术团体，介绍中国学生到法国留学，并介绍法国人游学中国，组织留法华工教育，在法国设立华文学校或华文讲习班。在此前后出现的类似中法社团有：中法友好协会(1905)、中法联合会(Union FrancoChinoise，1912)、中法经济协会(1920)等。但这些社团均以中法两国文化、教育、经济人士为对象，宗旨大同小异，而没有直接涉及法国华人社会。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有大批华工进入法国，随着又出现中国留法勤工俭学运动，法国华侨华人人数迅速增加，法国华侨华人社团随之应运而生。出现最早的法国华侨社团是法国华侨协会。1919年8月31日成立于巴黎。宗旨是：组织华侨公共机关；采取协会分工协作制度；合作消费；举办或支助各种公益事业。其主要工作包括：联络在法侨民团体和中法人士，改善侨民待遇，普及华工教育，安置华人职业，介绍华人赴法，促进中法学术和实业交流等。另一个出现较早的华侨社团是1919年10月10日在巴黎成立的旅法华工总会(Association Generale des Travailleurs Chinois en France)。其宗旨是：增进工人精神与物质生活水平；巩固工人的团结；代觅工作；便利交通，如转信等事项；照料生活，如照顾病人与招待等事项；发行《华工旬报》。1921年后因华工合同期满纷纷遣送回国，工会事务被迫停顿。

20世纪30年代在法国出现的重要华侨社团是旅法华侨抗日救国会。它于1936年1月28日在巴黎成立。其任务是：宣传抗日救国，推动中国政府抗战，推动国内各界早日联合，为抗战募集救亡物资等。在法国各地设有分会。1940年前后解散。

而大量法国华侨华人社团是1975年印度支那华裔难民以及中国大陆新移民涌人之后，才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其中包括：

欧洲龙吟诗社(1990)

法国巴黎印支青年会(1977)

巴黎中西艺术会(1986)

法国北方华人协会(1992)

法国北京协会(1996)

法国潮州会馆(1989)

法国福建同乡联合会(1990)

法国广东粤剧社(1992)

法国海南会馆(1982)

法国海青体育会(1985)

法国河北同乡会(1981)

法国华侨工商总会(1981)

欧洲华文作家协会(1990)

法国华裔互助会(1982)

法国华裔青少年协会(1991)

法国华裔融入法国促进会(简称法国华进会，1987)

法国蓝色海岸华人联谊会(1989)

法国岭南文娱体育会(1982)

法国里昂华裔联谊会(1989)

法国侬裔退伍军人暨印支难胞互助总会(1984)

法国欧华文化交流协会(1993)

法国番禺富善社(1995)

法国上海联谊会(1986)

法国上海文化中心(1993)

法国台湾商会(1994)

法国台湾同乡会(1968)

法国中华国术总会(1984)

法国中华会馆(1982)

法国中华总会(1986)

法国中华总会馆(1996)

法国竹溪太极螳螂武术同学会(1986)

法国工商经贸协会(1989)

法国法华工商联合会(1993)

法国武术协会(1987)

法华摄影艺术研究会(1985)

法华体育协会(1989)

法亚文化友爱会(1981)

法亚友好协进总会(1993)

法中古典气功研究协会(1987)

法中文化协会(1984)

国际佛光会巴黎协会(1992)

棱镜旅法亚裔青年会(1988)

法国里昂华裔联谊会(1989)

法国崇正总会(1984)

法国端华校友联谊会(1987)

法国广肇同乡会(1989)

法国华侨华人会(1972)

法国华侨文成联谊会(1991)

法国华人经贸协会(1996)

旅法华人青年会(1982)

法國寮都校友會(1997)

旅法寮国素旺崇德校友会(1995)

旅法寮国他曲互助会(1995)

旅法湄江联谊会(1981)

法国青田同乡会(1994)

法国四川同乡会(1991)

旅法苏浙同乡会(1996)

旅法印支艺术爱好者协会(1975)

马赛华人联谊会(1989)

马赛侬族互助分会(1991)

全法闽台乡亲联谊会(1987)

全法气功协会(1991)

全法中国科技工作者协会(1992)

全法中国留学生生物医学协会(20世纪80年代中期)

旅法山东同乡会(1995)

法国舢舨协会(1987)

中国比较文学学会旅法学会(1996)

中国留法工程师协会(1996)

全法中国学者学生联合会(1986)

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前，法国谈不上有什么华文教育。老华侨还能懂些华文，会说普通话，而第二、三代华裔尤其是混血儿，对华文极为陌生，只有少数人会讲祖籍方言。1976年大批印支华裔难民涌入法国以后，法国华侨华人才意识到华文教育的必要性，以保持中华文化在法国的持续和促进老一代与年轻一代华人之间思想感情的沟通和交流。法国华侨华人社团遂把华文教育列为社团的宗旨之一，纷纷开办华文学校或华文补习班。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巴黎华侨俱乐部、华裔互助会、潮州同乡会及中华会馆等，办有华文补习班共30个班级，学生近千人。周末免费上课，学习华语、中国文化、艺术及历史。华裔社会福利中心在巴黎第13区利用公立学校校舍开办华文初级、中级及高级3个班，并在巴黎郊区设有分校。1982年3月，法国中华会馆理事长丁伟星在巴黎创办法国中华学校(L’Ecole Chinoise)，以传播中华文化为主要宗旨。学员按程度分为8个班，采用台湾出版的教科书，一律免收学杂费。又增设法文班，以帮助学习法语有困难的华裔子弟。除法国中华学校外，具有一定规模的华文学校(班)还有：巴黎华文班、里昂天主教华文班、里昂华裔华文班、法亚文化友爱会华文班等。但这些华文学校(班)均为星期三及周末补习班性质，其实际效果往往并不理想。

20世纪法国华文报刊曾出现两次繁荣时期。第一次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当时14万名华工和2000多名勤工俭学人员涌入法国，从而使法国出现真正的华侨群体，为华文报刊提供存在的客观条件。这个时期出现的华文报刊有：《新世纪》(1907)、《华工杂志》(1917)、《华工旬刊》(1920)、《工余》(1922)、《旅欧杂志》(1916)、《旅欧周刊》(1919)、《少年》(1922)、《赤光》(1924)、《先声》(1923)、《国民》(1925)、《三民周报》(1925)等。由于这些报刊的主要编辑和撰稿者从属于不同政治派别包括无政府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和中国国民党人，以前二类人员战斗力和影响力较大，各派时而论战，起左右当时法国华侨社会舆论的作用。后来大部分华工和勤工俭学人员纷纷回国，战斗性较强的华文报刊影响力明显下降。1927年蒋介石在国内执政后，中国国民党势力在法国华侨社会中渐占优势。直到九一八事变之后，法国华侨爱国热情高涨，《救国报》(1935，同年改为《救国时报》)起了法国华侨爱国喉舌的作用。继而出现了《联合战线》、《祖国抗日情报》、《华侨时报》等华文报刊，盛极一时。

第二次是1976年以后，出现百花争妍、盛况空前的时期。它与1976年以后大批印支华裔难民和来自中国大陆新移民的涌入法国密切相关。1981－1996年，法国先后出版的华文报刊多达20多种，其中包括期刊、期报、会刊和日报，发行量从1000份到近万份不等。其中较有影响的报刊有：《欧洲时报》(1983)、《欧洲日报》(1982)、《龙报》(周报，1981)，《法华报》(1996，华、法文合刊),华人街报等。

参考资料